救救地狱

全人类普遍的爱

【雷安】而无船的海浪驶向永远

BGM:群像-暴雨来临之前


安迷修启动了一场爱情,这时候他已经年近三十。他的妻子失踪一年,带着孩子彻底销声匿迹的整整一年,他的工作被前所未有的烦忧搅动:邮差的工作性质,使他被调离根植了五年的熟悉村庄之后的局面将变得,难以想象且不可抗拒的荒唐。

这时候一场爱情在他心底起航,把他从滞涩扭曲的情境中打捞出来的人叫雷狮。

雷狮的家境意味着他注定有权掌控,有权挥斥,有权凭空飞腾过人们在所难逃的生命逆境。他在挪威出生,现居遥远的新加坡,和安迷修在学生时代就认识,因为工作连接保持表层的信息勾兑,直到安迷修为了抵抗这份工作调动写了第一封信给雷狮,请求他帮忙办一个手续。

雷狮向他伸出手,而安迷修握住了。

在那以后,密集的聊天在他们之间运转,通过电子邮件,聊天气,树枝,哲学,过期的酒,不请自来的鸟,孩子寄来的画,工作中的好消息,政治中的坏消息,最后是更私密的话题,更危机四伏的分寸。

三十岁幽微曲折的辛辣,落到地上都辗转为风轻云淡的推拉保留。

「我现在送孩子去医院,在这之前整整一季秋冬他都和失踪无异」

「很严重?」

「小孩子必不可少的犯蠢,换你四岁那会穿件卫衣在雪地里打两个小时也烧得够呛」

「雪?」

「是的,这里已经连续落雪四十八小时」

「能让我手里捏把雪干什么都行」

「但你那里还是那么冷,即使……」

「没再见过你之后我也再没见过雪,安迷修,岛屿国家见到雪就像让我再见一眼你棕色的发辫那么难」

后颈的发尾在旷日持久的疏于照料下重新蓄起长度,粗糙的发质擦得安迷修恍惚以为手掌正贴在铡刀上。细小的黑色皮圈一直挂在台灯上,很久没擦的镜子里发尾的小辫翘起勉为其难的姿态。他要擦拭镜子的手又收回来,他皮肤上饱经风霜的岁月好像在提醒他,那个坚定蓬勃的男孩还藏在层层叠叠的问题下,如果刮一刮的话,他又会重新浮现出来的。

安迷修觉得自己必须努力否认松动的愿望。

他们相隔数千万里,间距大洋,途径卫星,横亘婚姻,跨不过时间。

而在他竭力校正错误,与暗流涌动的诱惑割席这期间,他收到一封没有署寄信人的信,收信人是他,内附的是一段手抄的诗歌。

致 始终的你:

我们相爱的的奇点,假设了光的伴侣

有时候,彼此也会埋怨看得太远

就地的孤绝不过一个世纪

而直觉的以太,是宇宙亿兆的审理*

安迷修和每天一样同快乐的清洁工打招呼,对方问他在倍感幸福的变奏中是否遇到某种困扰,安迷修选择了不着痕迹的搪塞,而清洁工签收了儿子寄来的信后笑眼弯弯看着他说,你也应该写信。

傍晚他躺在日光永远不会覆盖的窗帘阴影底下,漫长的日夜颠倒里,每一次和雷狮对话都使太阳重新升起。

担忧后悔,担忧未知,担忧风险,而一颗玛丽亚的毛心脏又不住为流血而搏动。年轻的血管在四肢百骸苏醒,困顿的阶段使他停滞不前,而这恰恰作证了这份爱情的纯真。担忧,进而催生更多的牵挂,更大的期待。

变幻莫测的光影以疾驰的力度模糊了房间的可视程度,安迷修枕着那封信闭上眼,卧于历史荒原的灵魂掀开黑土的覆盖掘地而起,途径徒劳旋转的天象,穿过树木被太阳咬成两半的身体,一半在燃烧,一半是爱,古老的人们站在爱情的恢弘版图对他说欢迎来到人类成就的小土坡。*

他热切的灵魂脱离身体这片将死之地,守望没有月亮的海沿线,浪涛翻涌的海洋对岸,乘着无船的海浪驶向那永远的永远的永远。

一封署名清晰的信寄到雷狮手上,雷狮将它压于枕下。在一个看不见的空间里,他们携手等待爱情真正变质,无药可救却抵死不悔,等待清洁的新机遇,等待没有尽头的回忆即永远。


*摘自《以太罗曼史》

*化用《暴雨来临之前》《春风》





——

歌曲掺合念白的唱法听多了能接收到特异的美感,很多后朋克乐队的文本强度都有很精彩的深度和特质,附一段曲末的朗诵部分。

「无数亲密的挚友/停泊于岸上某处/还来不及说一声再见/海浪却迎面而来/我回望来时的方向/遗忘的钟声在灯火里悲泣/看不到尽头的回忆/和前方旅途一样让我迷惘/如果没有永远/我们又将去向何处/如果没有永远/我们又将去往何处/无数个明天接踵而至/却又在到来的那一刻/变成往昔的幽灵/消失不见」

这首歌像一面镜子,在面面相觑里打量自己,青春已逝的群像寓寄在故事里,爱情在暴雨来临之前。

评论(2)

热度(65)

  1. 共6人收藏了此文字
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